再见,再亦无见 作者:不详 转

仅一次离别,便是永生,世间这般的安排,是不是早已司空见惯。只是,关于我的那一次离别,我却世世无法释然。于是,自那起,我为自己装饰了简单,在时光中别起一枚永不相见的素簪。

谁叩铜花门,引凤来仪的梧桐身姿。那一刻我恰站在阁楼的廊檐里,正午的阳光似转折的回廊,被青瓦黛墙拦了模样,于是你的面容便成为我引颈亦无法看清的想象。唯那淡色青衫,那轻利脚步,一直烘着我的羞红至嫁曲响起。

也许无法成为世间的最美,但那嫁红披覆下,我竟相信,我将成为你眼中的最美。那时候,我终还是贪多了想往。

至而今,我仍只记得那世的嫁妆。阔袖的红衫,金色的纽袢,刺绣着龙凤的霞帔,坠子为青玉。头戴凤冠,冠上翠云珠翟,两端各挑起凤翔金翟,衔着长长的珠结随呼吸摇曳轻款姿。翠口圈、金宝钿将青丝掩,并插起两侧金簪护鬓。这便是少女的送别妆,两颊粉脂催稚灵的清颜早成旧席。

若将豆蔻宴罢,便是面对你的共同捧樽,那时,早应了声声暗许。于是,以为那时的云顶花轿便是祥云相托走向你,以为那红衣红顶帽的轿夫忽而故意颠簸起的惊呼,都胜似了锣鼓唢呐。

扯去喜帕,我是你那时真切的惊喜,炙烤的目光,如门楼前的红灯喜联。相携的日子里,任你将我当作春时杜鹃夏时荷莲,秋时盛菊冬时俏梅。知你喜花,是以,情愿为各色,掩去天性的风骨清格。

你伺花的心,终于将我同此地的气候同化,当我已然成为你目光中的清疏时,我知道,你的出行已然成长蔚然。于是,第一次送你,在那还高悬着红灯笼的门楼前,灰墙青阶,檐瓦与我一般顺目无语。我知道,我不能嘱咐,因为,每一声嘱咐都会落入无人承接的尘埃。还是将沉默送你,只把风紧紧攥在手里。那一世,只有风知道,那些你看不到的泪都藏在掌心中成为汗湿。

你终是走得太匆忙了,没有给我时间让我学会在感情中举止合宜。所以,我无法抵御思念来袭,且它越来越有恃无恐般,占了夜间,又侵了白昼。

昼里,我站在后门处,长长的青石巷,黛墙相护,狭长得好似没有尽头。我知道你也许不会从这里归来,可是,我不敢去前面的门楼处,招摇我的盯视与张望。思念张狂,我却还要顾及着抵抗,于是我的心思便成为那后巷悬挂的红灯笼,以为无人看得到的红彤彤醒目。

还是比较喜欢夜色,因夜比较体贴,会帮我掩藏,且那红灯笼因烛心而暖成桔色,映院中的青石都少了厉色。依在门窗上,在阔敞的高檐深墙里,我在一点点将旧日断取,一寸寸时光的精琢整理。

你时而也?a href=性对兜南嘣N也幌不赌怯竦裣隳遥啻游雌粲霉歉銮啻勺焙校驳氖悄欠狗笔档闹澹以谑抑屑涞钠练缟希刻煅艄馔干涔拌峭贾猩⒎加驳幕瘢胙艄庖黄穑谖倚闹凶奥橐狻D悴还椋叶杂谢断病?br />
当秦淮河畔的故事从书笺中传递,我再上层楼,举目而望,第一次知道,这院是如此繁复,青瓦顶檐鳞次栉比,以为宽大的院落,竟然只成为小小的一片围困。忽而,似是看到了自己,身为尘,心为院,囚在黛灰的冷壁里,而你,是这层层青瓦石墙之后的永远不得望。

那一世,我最终只化为一纸自画。青丝重墨,髻旁素花,浅墨几缕,勾勒细眉纤容,旋转笔间,素衫轻裹。有竹,以身相抵,竹栏处一丛素兰,无花的纤叶与我一般不堪风袭。有新柳悬垂于眼前,茫色的目光中,好似那已是尘之外的事了。

一个轮回需要多少年,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,这一世,我又在这座城里。生于斯,长于斯,于是,那些前尘的记忆,便如生根般,在这座无人可攻破的城池里,一直没有殒灭般又重新抽枝蓬绿。我不恼不喜,只心下庆幸,你不在这里。

可是,今时今日,我嗅到了你的气息,带着相认的目光,带着敲门的脚步。你还能认取什么呢,那旧时的铜门扣,已然腐蚀得唯余锈迹,只怕亦会磨砺你的触碰。你凝视不移的石墙,也有了斑驳,怎么样定格,都挡不住时间在身侧忽忽的继续流过。那曾经是谁家的院落,如今早失了颜色,青石铺地还在,红联红灯依旧挂悬,只是,那些院中事已成了连观望都不能够的作古了。别推开那扇已旧痕无数的门,推开它,便推落了一身千年尘,掸拭不去的破败。

这一世,懵懂的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,你要寻的那些记忆,仍依稀是那旧时的女子,只是,着了素孝,素髻银簪,白袄金扣、麻布裙,站立在那里,早已淡淡的祭出那世的所有。

我庆幸,避不见你,我依然是他们眼中的年轻无浊,不因你的来去,而苍。我庆幸,那一世的许愿,是:再亦无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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